《陳鱣、黃丕烈批校題跋本<硯箋>》敘錄 发布日期:[2010-5-17]   

  硯箋四卷,宋高似孫撰。清陳鱣家抄本,清陳鱣、黃丕烈批校題跋。九行十八字,小字雙行同,無直格。書口有“卷某”字樣。

  鈐印有:“仲魚圖像”、“得此書費辛苦後之人其鑒我”、“海甯陳鱣觀”、“宋本”、“仲、魚”聯珠方印、“仲魚”、“士禮居”。

  卷末有陳鱣、黃丕烈題跋各二道。

  最早著錄《硯箋》的是宋人陳振孫,在他的《直齋書録解題》卷十四有:“硯箋一卷,髙似孫撰”;其後馬端臨在他的《文獻通考》卷二百二十九“經籍考五十六”中也有著錄:“硯箋一卷,陳氏曰高似孫撰”, 馬端臨所言“陳氏”,即指陳振孫。高似孫(1158—1231),曾任徽州通判,处州知州等。著作除有《硯箋》外,還有《疏寮小集》、《剡錄》、《子略》、《蟹略》、《騷略》、《緯略》等。乾隆年間,在編纂《四庫全書》時,高似孫所撰《硯箋》被收入其中。四庫館臣給予《硯箋》較高評價,稱:似孫有《剡錄》已著錄。是書成於嘉定癸未,前有自序,序末數語,隱澀殆不可解。與所作《蟹畧序》體格仿佛相似。陳振孫稱:“似孫之文,好以怪僻為奇”,殆指此類歟。其書第一卷為端硯,分子目十九,卷中硯圖一類,列四十二式,注曰:“歙石亦如之”,然圖已不具,意傳寫佚之也;第二卷為歙硯,分子目二十;第三卷為諸品硯,凡六十五種;第四卷則前人詩文,其詩文明題曰“端硯”、“歙硯”者,已附入前二卷內。是卷所載皆不標名品,故別附之諸品後耳。《宋志》所錄硯譜,今存者尚有四五家,大抵詳於材產質性,而罕及其典故。似孫此書獨晚出,得備采諸家之說,又其學本淹博,能旁征羣籍,以為之佐證,故敍述頗有可觀。……錢曾《讀書敏求記》亦稱,唐人言吳融《八韻賦》,古今無敵,惜乎亡來已久。此存得《古瓦研賦》一篇,巋然魯靈光也,則亦頗資考據矣。

  陳鱣(1753—1817),字仲魚,號簡莊,又號河莊,清海寧(今屬浙江)人。清嘉慶三年(1798)舉人。精通訓詁,一意撰述。陳鱣喜藏書,且精於校勘,遇到宋元珍本,不惜重值购之,數十年間,藏書達十萬卷,其中不少宋元善本。陳鱣所心賞的珍本,皆喜鈐二印:其一,有本人小像的印鑒,該印鑒上端從右向左篆書橫題“仲魚圖像”四字;其二,“得此書費辛苦後之人其鑒我”。在管庭芬《经籍跋文书后》一文中称他常与钱大昕、翁方纲、段玉裁等名宿探讨,质疑问难,以为乐事,可见他在当时学术界有很高声望。做学问离不开书籍,因此他十分重视藏书,并与书林达人鲍廷博、吳騫、黃丕烈交好,常互換所藏,傳抄校勘。我们能够在今天看到黃丕烈、陳鱣批校题跋的景吴骞藏旧抄本《砚笺》就是典型一例。正是这些收藏家群体合作,使许多先贤古籍整理的成果得到保存和传播。陳鱣是清代著名学者,著有:《經籍跋文》、《簡莊疏證》、《簡莊綴文》、《簡莊文鈔》、《簡莊詩抄》、《兩漢金石記》等多種,在学术上很有影响力,在他身前身后,只要书中有其藏印或手迹,售价就会很高,故在清末民国间就有钤盖陈氏伪印的古籍出现,大家应该注意鉴别。

  黃丕烈(1763—1825),字紹武,號蕘圃、蕘夫,又號複翁,清長洲(今江蘇蘇州)人。乾隆五十三年(1788)舉人,捐為六部主事,複即告歸。喜聚書,聞有宋元精槧,或舊抄善本,不惜多方購置。室名曰“百宋一廛”,藏书处有“陶陶室”、“读末见书斋”、“士礼居”等《清史列传》中记:“乾嘉之际,东南藏书家,以士礼居为大家。”《清朝野史大观》又记:“前清二百七十年间,南北收藏家,其于古书而言,版本源流,深知笃嗜者,颇不乏人,必以荛圃为臣擎。”由于黃丕烈精于鉴别,因此被洪亮吉推为清代“赏鉴”派藏书家代表人物,其影响绵延至今。故凡有黄氏题跋之书,皆被藏书家视为拱璧并珍藏。

  讀本书中陳鱣第一道跋文,有“同里吳氏拜經樓所藏舊鈔,觀其款式、筆跡猶是明時影宋寫本,因假之,而屬善書者重為影鈔。”我們瞭解到這部《硯箋》的底本出自吳騫的拜經樓,陳鱣鑒定後認為“是明時影宋寫本”,故屬“善書者重為影鈔”而成;通過讀陳鱣第二道跋文,有“是書於康熙四十五年曹鹺使寅刻於揚州官署,所謂楝亭十二種之一也,剞劂甚精。……爰取其本互勘一過,用赤筆細書其旁,勿遽輕改焉。”可知《硯箋》在康熙四十五年,由曹寅刻於揚州使院,並收入《楝亭十二種》中。陳鱣用自藏本與楝亭本互校後,將出校的文字用朱筆細字夾註在自藏本上。字裏行間,可以感受到陳鱣對自藏本的珍愛。

  黄丕烈对陈鱣本《砚笺》的文献价值也是非常看重的,他在陆东萝本《砚笺》的跋文中多次提到用陈鱣本与其他版本互校,如他写到“昨岁于陈仲鱼案头见一钞本《砚笺》,思假录未暇及此,今适有此遂假归手为勘一过,而又以陈本之胜,此及疑似者疏诸卷首素纸。”又如,“见有海宁陈录吴本矣,拟抄之未果也,见有陆收钞本矣,因借陈本勘之,又借近本勘之(指扬州刻本),知陈本善矣,又知陆本善矣,而近本无取焉。”(见《荛圃藏书题识》卷五)

  黃丕烈在陳鱣本《砚笺》中的跋文,有“余蓄書喜舊刻名抄,時刻不存焉。故此書雖有揚州刻本,弗之收也。”可知黃丕烈收書和藏書的理念。又有“昨歲見髯翁,借得舊抄本,擬亦傳錄其副,尚未轉假,適西賓陸東蘿從冷攤獲一鈔本,末有跋雲,從宋本傳錄。因從髯翁借此傳錄本,手校一過,似陸本勝此,爰校其異同於此冊上。陸本亦有一二訛字,尚當據此改正”。可知黃丕烈用陸東蘿本與陳鱣藏本互校,指出二本優劣。 “髯翁鈔此,愛護之至,故校揚州本僅用朱筆細書于旁,余素性粗疏,下筆草率,點汙之咎不免矣”。黃丕烈此言有自嘲之意,也有敬佩之意。自嘲的是自己校書下筆随心所欲;敬佩的是陳鱣校書細緻認真。眾所周知,黃丕烈本是愛書之人,尚出此語,可見陳鱣心愛此《砚笺》的程度。跋中凡遇“髯翁”前空一格,表達了黃丕烈對陳鱣的敬重。

  黃丕烈嗜书之情有三个特征与以往众藏家不同。一是,祭书之仪由其始创。他常于每年除夕邀聚书友举行祭书之典。二是,惜书不惜钱,购书不计钱。他曾说:“钱物可得,书不可得,虽费与勿较耳。”(《荛圃藏书题识》卷十“跋三谢诗”)三是,兼收并蓄,校跋不遗余力。他曾说“余好古书,无则必求其有,有则必求其本之异。为之手校,校则必求其本之善,而一再校之。”此次德宝上拍的陳鱣抄本《砚笺》,从书中批校文字和黃丕烈跋文推知,此本他亲笔校过二遍,由此可知其“校则必求其本之善,而一再校之”,绝非虚言。难怪他不无得意地在《砚笺》跋文里写到:“今而后不得不以余所校为胜矣。”

  黃丕烈所作跋文,极有学术价值和史料价值。徐珂在《清稗类钞》中称:“黄荛圃每得一书,即加题跋。甘苦自知,寸心如见。其书法亦能一空依傍,苍秀绝伦,疏不容有人做伪也。间题小诗,或以纪缘,或以写怀,盖其欢愉之思,悲愤之怀,无不寄之于露抄雪购,手校目诵之中也。”

  目前,宋元本《硯箋》未見傳世,這部陳鱣家抄本《硯箋》,其底本確為吴骞秤经楼所藏明時影宋寫本,而吴骞本在近数十年未见各家著录,包括《中国古籍善本总目》,亦没在世间露面,不知所踪,所幸有陳鱣临本在,使我们还能领略吴骞影宋本《砚笺》的风貌。由于影抄古籍,费工费时,不是珍贵的书,一般不轻易动手。所以古籍中的影抄本非常少见。它们的底本往往都是珍贵难求,值得古人花大力气去摹写。所以影抄本的珍贵,道理不言而喻。这里特别提一下,为什么出于陳鱣这样的名家抄本会更加宝重呢?因为藏书名家,深谙古籍版本,收藏富,眼界高,交际广,有更多机会遇到名贵的版本。他花精力搜求,设法传抄的古籍,肯定是传世罕见的精品。拍品集“影宋抄本”、黃丕烈、陳鱣批校題跋于一書,傳世稀罕,尤为难得。特别是二道黃丕烈題跋未見出版,更增添文獻價值,望識者珍之!

 

国家图书馆善本部 研究馆员 趙前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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